昭王三十二年,穰侯为相国,将兵攻魏,走芒 卯,入北宅,遂围大梁。梁大夫须贾说穰侯曰:“臣闻魏之长吏谓 魏王曰:‘昔梁惠王伐赵,战胜三梁,拔邯郸;赵氏 不割,而邯郸复归。齐人攻卫,拔故国,杀子良 ;卫人不割,而故地复反。卫、赵之所以国全兵劲而地不并於诸侯者,以其 能忍难而重出地也。宋、中 山数伐割地,而国随以亡。臣以为 卫、赵可法,而宋、中山可 为戒也。秦,贪戾之国也,而 毋亲。蚕食魏氏, 又尽晋国,战胜暴子,割八县,地未毕入,兵复出矣。夫秦何厌之有哉!今又走芒卯 ,入北宅,此非敢攻梁也,且劫王以求多割地。王必勿听也。今王背楚、赵而讲秦,楚、赵怒而去王,与王争事秦,秦必受 之。秦挟楚、赵之兵以复攻梁,则国求 无亡不可得也。原王之必无讲也。王若欲讲 ,少割而有质;不然 ,必见欺。’此 臣之所闻於魏也, 原君之以是虑事也。周书曰‘惟命不 于常’,此言幸之 不可数也。夫战胜暴子, 割八县,此非兵力之 精也,又非计之工 也,天幸为多矣。今 又走芒卯,入北宅,以攻大梁,是以天幸自为常 也。智者不然。臣闻魏氏悉其百县胜甲以上戍大梁,臣以为不 下三十万。以三十万之 众守梁七仞之城,臣以为汤、武复生,不易攻也。夫轻背楚、赵之兵,陵七仞之城,战三 十万之众,而志必举之,臣以为自天地始分以至于今,未尝有者也。攻而不拔,秦兵必罢, 陶邑必亡,则前功必弃矣。今魏氏方疑,可以少割收也。原 君逮楚、赵之兵 未至於梁,亟以少 割收魏。魏方 疑而得以少割为利, 必欲之,则君得所欲矣。楚 、赵怒於魏之先己也,必争 事秦,从以此散,而君後择焉。且君之得地岂必以兵哉!割晋国,秦兵不攻,而魏必效绛安邑。又为陶开两道 ,几尽故宋,卫必效单父。秦兵可全,而君制之 ,何索而不得,何为而 不成!原君熟虑之而无行危。”穰侯曰:“善。”乃罢梁围。